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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為師哪裏都比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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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蘇顧言面前時,表現得雲淡風輕,但其實她並沒有看起來的那麽無所謂。她只是將所有的情緒都收拾起來,等見到君千紀的時候才再也忍不住全部都發洩出來。

在她潛意識裏,只要是面對君千紀,她便不用掩藏自己的一切情緒。

她一口氣跑回自己的院子裏,躲在房門背後,咬著自己的手背偷偷地哭。三圈雙眼賊亮地跳進她的懷裏,許是想安慰她,夠著毛茸茸的身子在她衣服上亂刨一番,然後再努力地站立起來,去舔舔鳳時錦臉上的淚痕。

君千紀無聲地出現在她院子裏的樹下,看著房間裏並未點燈。卻也只靜靜站在那裏,不往前跨一步,也沒有離開。

三圈感官十分靈敏,只哆了哆就又從鳳時錦身上爬了出去,默默地跳上窗臺,從縫隙中挪動著自己日漸肥碩的身體鉆了出去。

它在月下蹦蹦跳跳地來到君千紀的腳邊,貪婪地嗅著他的衣角。君千紀清清淡淡地說:“她不需要我,你來找我也無用。”說著彎了彎身將它抱起在臂間,一步步走到窗欞外,又把它從縫隙裏塞了進去。

君千紀站在窗外,聽著鳳時錦壓抑的哭聲聽了許久。有時他想,她身邊能有三圈陪著,也好過他這個師父。

鳳時錦哭聲漸消的時候,已經月上中天了。

當天夜裏,柳雲初失魂落魄地回去,回房一句話也沒說,簡簡單單就睡了。簡司音坐在他身側良久,看著他閉著眼睛一聲不吭,心裏還是難過的。

她忍不住出聲問了一句:“她沒事嗎?”

本以為柳雲初不會回答,她也知道答案。她公公已經先一步回來了,說是蘇顧言和鳳時錦在山谷裏撿回了一條命,並沒有大礙。她也不知道自己什麽心思,還是親口問了柳雲初一遍。

結果柳雲初卻回答了,道:“她沒事,睡吧,不早了。”

有那麽一刻,簡司音看著燈火下柳雲初的那張臉,真心地希望鳳時錦再也不要再出現在他的生命裏,她要是今夜當真死在山谷裏了再也回不來了該多好。這樣的話,柳雲初也就不會這麽痛苦了。

簡司音吹熄了燈,隨之也上床躺在裏端,伸手從後抱住了柳雲初略微蜷縮著的身體。

還沒多久,柳雲初便陷入了噩夢裏,身體顫抖連連。

他夢見了搖搖晃晃的船,惡心猥瑣的男人,還有那些鎖鏈和血,夢見鳳時錦在他最無助的時候去救他,不要命地對那些傷害他的人揮著明晃晃的刀子,手上地上全是鮮血,有惡人的,也有她自己的。

她踉踉蹌蹌朝自己走來,那寒光閃閃的匕首上血絲如紅線牽在了地面,她哆嗦著伸出沾滿鮮血的食指來,輕輕點了一下柳雲初的眉心,對他慘白一笑,道:“有我在,就不會讓你有事的……誰欺負你,我就全都讓他們去死。”

就在他眼睜睜地看著鳳時錦無聲無息閉上雙眼輕飄飄地倒在了地面上時,驚恐地喊了一聲:“鳳時錦!”

柳雲初從噩夢中驚醒了來。滿頭大汗,衣背盡濕。

簡司音自然也跟著被嚇醒,聽到柳雲初叫鳳時錦的名字時心中仍是一痛,摸黑坐起,手順著柳雲初的後背剛想寬慰他,他卻主動把頭靠在她的肩膀上,有些顫抖地抱緊了她。

簡司音問:“做噩夢了嗎?”

半晌柳雲初回答道:“我夢見當初我被壞人綁架上船的時候,她為了救我跟人拼命,在我眼前死去了……”

柳雲初被綁架一案當初是鬧得沸沸揚揚、舉城皆知。鳳時錦去人販子船上把柳雲初救回來她也是聽說的了,只是她卻不知道過程是如何兇險。

簡司音安慰道:“沒事了,只是一個噩夢而已,你現在好好的,她……不是也好好的嗎?”

“司音……”

柳雲初有些痛苦地喚她。

“我在。”

“我是不是做錯了……”他喃喃道,“我應該很清楚,鳳時錦是個什麽樣的人,那個曾不要命地救我、為我出生入死的人,這輩子我知道我都不會擁有她,我那時曾對自己發過誓的,就算如此我也要和她做一輩子的朋友不離不棄……以後我也要盡我全部去保護她……”他的聲音虛弱而無力,“可是我不相信她,我親手打了她……那時,我哪怕多聽她一句解釋,哪怕多諒解她一分,是不是就不是現在這個形同陌路的樣子了……司音,你告訴我,我是不是做錯了……”

他曾對鳳時錦說,交錯了她這個朋友。對她說,她不配。一場噩夢醒來,仿佛一切都已經明了了。

簡司音輕聲道:“你若相信她,便是不信我了嗎?一個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一個卻是你心裏的人,你總要取舍一個的。雲初,我很高興你最後選擇了我,沒有了鳳時錦,我也會陪你一輩子的,你不要難過。”

柳雲初喘息了幾下,漸漸平息,隨後再沒多說一個字。他知道簡司音不會理解的,她是不會理解自己對鳳時錦錯綜覆雜的情意的,他沒有資格強行要簡司音去理解,所以只能全部堆壓在他的心裏。

他是很難過,只不過難過的不是不能陪鳳時錦一輩子,而是仿佛自己是個失信的小人。

隨後兩天,鳳時錦沒踏出房門半步。她蹬了鞋子,單衣坐在涼津津的地面上,總是在失神與仿徨之間徘徊,時而哭時而笑。可當她半夜裏有時候倦極睡著了,等到第二天醒來卻發現她自己好好地躺在床上。

可是這天半夜,君千紀照例來看看鳳時錦的時候,透過窗戶的熹微光線,卻發現鳳時錦不在房裏。這兩天鳳時錦幾乎滴米未進,又是在這半夜,她能夠去哪裏?

君千紀心裏有些亂,擡腳就大步往外走,他幾乎就是認定了鳳時錦去找蘇顧言了。他那倔強固執的徒兒,不管受了多少傷害,不管遭了別人多少輕賤,她堅持著自己所認定的,即時是殘酷的現實,也還要毫無怨悔地雙手奉上自己的真心任人踩踏。

何其愚蠢!

然還沒走出大門,君千紀驀地停了下來,回身往地上看去,瞠了瞠冷清雙目。三圈不知何時竟一蹦一跳地跟在他身後。他心思一向細膩敏感,不知是因為生氣還是因為別的,致使三圈一路跟著他而他居然沒有發現。

三圈見他回頭了,似害怕被他抓住似的,一扭頭就又往回跑。

君千紀沈吟著擡步便跟上。

三圈跑去了煉丹房裏。兩扇大門輕輕合攏,卻並未關緊。

他站在門口,緩緩將門推開。偌大的煉丹房內,十分冷清,丹爐已經停火沒有一絲熱度,丹房內的布置亦是空曠簡潔。而鳳時錦便孤寂地倒在冰冷大殿上,光著的雙足浸透了銀玉光澤。光滑的地面,到處散落著一粒粒圓潤的丹藥,濃密的發絲遮擋了鳳時錦蒼白的臉。

“時錦……”

君千紀快速進去,將鳳時錦抱起來,手指貼著她的側頸感受了一下她的脈搏,又探了探她的呼吸,也不知是按住了她的什麽穴位,指端用力往下壓。鳳時錦昏昏沈沈只覺十分難受,雙眉糾結在了一起,喉嚨滑動了一番,便再也壓制不住閉著眼睛就往側邊幹嘔了起來。

堵在她喉嚨的還有好幾粒藥丸,險些就要噎死她。如今被她吐了出來,總算才能夠喘一口氣。

君千紀這兩日的默默縱容也終於到了頭,語氣裏帶著不可忽視的薄怒,道:“你這是想毒死你自己嗎,為師原以為你只是耍耍小性子,放你獨自想兩天你便能夠想通了,卻不想你至今仍是一點長進都沒有,一如三年前一樣愚蠢無知!蘇顧言不過一個四皇子,雖比那些凡夫俗子要好些,終歸只是一副好皮囊罷了,不過就是對你好了一些,現如今你卻是要拿命去還他嗎?!為師比他生得好,為師比他對你好,為師養你長大教你成人,你至今放不下他,可若說要舍棄為師,你怕是說舍棄就舍棄了,何曾有半點兒難過和不舍!鳳時錦,難道為師這六年就只是養了一只白眼狼嗎?!”

鳳時錦胸口急劇起伏著,喘息著,幹嘔得紅了眼圈兒,十分難受,跪坐在地上楞楞地把君千紀望著。約摸是從沒聽過君千紀一次性說這麽多話,一次性流露這麽多的情緒。

她忽然覺得,她是被君千紀捧在手心裏疼寵的。盡管她知道君千紀很生氣,可在聽到他這些話的時候,她自己都難以想象竟有心底裏滋生出一絲喜悅來,那種感覺仿佛能將她心裏的傷痛漸漸撫平了。

鳳時錦仔仔細細地看著君千紀,冷清夾雜著怒氣的眉眼,一張英俊的臉,身上的衣袍泛著幽幽的槐花香氣。她一直拿他當九天之上的神仙,高貴而不容褻瀆。卻不曾想,這神仙自己要與一介凡人相提並論。

她如實而認真地對君千紀咧嘴一笑,極美的鳳眸裏漸漸濕潤,忽然有些釋然地說道:“師父說得對,你長得比蘇顧言還要好看,你對我比他對我還要好,他已經成為了過去,我為何還要對他戀戀不忘呢?這樣好的師父,可以陪著我一輩子,要讓徒兒說舍棄就舍棄了怕是很難的。”君千紀的怒氣漸漸消了下來,鳳時錦繼續笑得更燦爛道,“師父,我不是白眼狼,我亦沒有打算用我的性命去還他,只不過是我半夜頭疼得睡不著覺,所以來這裏尋點藥吃……”

君千紀一聽,好不容易消下去的火氣又上來了,道:“這裏的藥豈是你能夠亂吃的?你到底吃了多少?”

“沒多少,就幾顆而已……”

語畢後,君千紀已經不由分說地把她抱起匆匆回了她自己的院子裏。才甫一落地,君千紀便強硬道:“張嘴。”

鳳時錦委實覺得胃裏難受,便也聽話地“啊”地張了嘴。怎想君千紀伸起自己的食指便戳進了鳳時錦嘴裏,直摁她的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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